引渤海水入新疆首倡者稱恢復西北濕地需100年
2010-11-23 19:56:00 來源:網絡 編輯:56885 關注度:摘要:... ...
“引渤入新”狂想
瘋子的幻想?智者的良策?
11月5日,烏魯木齊。一場由一家新疆省級智囊機構、一家國家級科研機構和一所新疆高校主辦,兩個地區發改委參與承辦的“陸海統籌海水西調高峰論壇”上,上百位水利工程專家和企業代表共同論證了一項名叫“海水西調、引渤入新”的科學設想。
得出的結論是“利用海水解決人類生存危機問題,是一個很有意義的選擇”。
盡管這個結論并未指出這一設想是否可行,但還是迅速掀起了一波輿論熱浪。
“這幫瘋子到底能多愚蠢!”“海水沒進疆,腦子先進水”,“堪比炸開喜馬拉雅山的異想天開”,“完全不可行的癡人說夢……”
口水滿天飛時,一則“‘引渤入新’已立項”的消息更是給這場爭論扔下了一個重磅炸彈,所有反對立項的聲音都震耳欲聾地撲面而來。
11月12日,遼寧和內蒙古發改委聯合出面澄清,“引渤入新”仍在討論階段,立項還很遙遠。
這時,看似撲朔迷離的“可行性討論”也迎來了致命一擊。
11月16日,在北京召開的《新疆可持續發展中有關水資源的戰略研究》項目成果發布會上,十多位中國工程院院士一致認為:無論是從氣象學的角度,還是新疆的地理條件,以及海水淡化的技術難度、經濟成本來看,“海水西調、引渤入新”的想法都是一個“偽科學”。
當觀眾們以為這項看似“曠世奇談”的設想終于畫上句號而準備滿意而散之時,“引渤入新”的試點工程“引渤濟錫”已經在喧囂之中立項上馬,2.6億元的投資已經落實,開弓沒有回頭箭,一期項目所需的628億元投資也在兄弟省份的聯合下進入洽談階段。
同時,支持“引渤”的聲音也忽而出現,“6年即可完工”的言之鑿鑿,似乎又把那個已經斷線風箏拉回了地上。
“癡人說夢”與“夢想成真”已界限難辨。
回頭梳理,事件的進展與媒體發布的節奏把控,幾乎可以稱得上一個完美的傳播學教程。但實際上這場口水仗的背后,并不只是空虛的臆想與常識的反擊,還有中國西北缺水220億立方米的嚴酷現實。
貧水,讓多少金錢與人力上的投資都變得綿軟無力,內蒙古的煤炭、新疆的石油、甘肅和寧夏的發電廠……沒有水,一切就難有生機,工業、農業、牧業……任何有助于消除貧困落后局面的開發規劃都在缺水的困境下舉步維艱。
在我國北方,八大沙漠恣意妄為,以每年2400平方公里的速度瘋狂外擴,讓曾經的農田、草原、村莊都化成了海市蜃樓。更可怕的是西風來,黃沙起。僅今年,我國北方就遭受了12次沙塵暴的襲擊。
首都北京,距離中國八大沙漠之一渾善達克沙地僅有18公里。
如是危局,誰來疏解?
無論問題多多的“海水西調”最終會否實現,人們終于為“抗旱治沙”這個在商業上和政績上并不誘人的話題找到了一個優質的噱頭。相比推翻,我們更需要建設。
它若不是良策,誰能拿出一個良策?
“引渤入新”首倡者霍有光:
“叫獸?我是一個叫喊科學的野獸”
霍有光,男,1950年8月生,甘肅天水人,西安交通大學教授,博導。
這幾天,他在網上有了很多新的簡介:“異想天開的瘋子”、“科學界的牟其中”……
他的科學構想更是招至極端刻薄的評價:“這不相當于民間‘八大傻工程’嗎?給長城貼瓷磚,給赤道鑲金邊,給飛機裝倒檔,給黃河安欄桿,給蒼蠅戴手套,給蚊子戴口罩,給跳蚤戴腳鐐,給虱子戴避孕套。”
最和善的評價也謹慎地說,那是一個“大膽的設想”。
霍有光不以為意。他笑呵呵的說:“還有人說我是‘叫獸’呢,我說我就是‘叫獸’,我是一個叫喊科學的野獸。”
就是他,在13年前第一個提出了調渤海水灌溉新疆的“海水西調”構想——現在廣為人知的“引渤入新”計劃的最早藍本。
霍有光的“調水暢想”始于1995年的一個秋天。
那是一個頗有魏格納風范的瞬間。
1995年秋天,在北京西客站的候車大廳里,霍有光望著墻上的中國地圖突然愣住了。他從西到東在地圖上比對著中國八大沙漠的位置,塔克拉瑪干沙漠、古爾班通古特沙漠、騰格里沙漠、烏蘭布和沙漠、渾善達克沙地……他用手量了一下渤海到沙漠的距離:并不遙遠。
霍有光很興奮。
在數十年的科研生涯中,他不只是坐在辦公室里的大學教授,還曾經是一個吹了多年風沙的地質工作者。他走過了新疆、甘肅、寧夏等地最干旱的地區,曾經早上用一杯水刷牙洗臉,晚上繼續用這杯水洗臉洗腳。
“受環境破壞等因素的影響,我國北方地區水資源嚴重匱乏,尤其是橫亙我國北方的條帶狀沙漠由于幾乎沒有水資源,不僅環境無法改造,反而以每年新增2000多平方公里的速度在不斷擴大沙漠化進程。”
霍有光說:“沒有水,你才知道水有多重要。”
候車大廳嘈雜的人流中,一個設想突然在他的腦海中出現:“為什么我們不能把渤海水引入新疆,鎮壓沿途的大沙漠,解決干旱問題呢?”
這將是個異常浩大且會影響深遠的工程,霍有光迅速開始畫草圖,他想起了自己走過無數遍的已經干涸的疏勒河故道。
疏勒河,古名籍端水,河西走廊三大內陸河流之一,從漢以來,酒泉、敦煌、玉門、陽關等西部重鎮皆賴其哺育,古河道曾注入羅布泊,東高西低,海水被引入到這里,不僅可以實現自流,還可以利用落差發電,對沖引入海水所需要的電力資源,“簡直是最好的路徑”。
1997年,霍有光發表了《策解中國水問題》、《海水西調與再造西北》、《開發大西北與綢繆水安全》等學術論文,“海水西調”有了初步的理論構想。
2004年,“海水西調”的設想讓一直苦于缺水的內蒙古錫林郭勒盟眼前一亮,錫盟褐煤資源豐富,但是由于缺水,開采業和加工業都發展緩慢。
“引渤濟錫”開始列上了內蒙古與遼寧的合作研究議程。按照計劃,每年從渤海灣調3.65億立方米海水,以供100億立方米褐煤制氣工程使用,同時,褐煤制氣工程所產生的余熱還可以蒸汽淡化海水,年產淡水3.1億立方米,以緩解錫盟水資源的壓力。
霍有光說,“引渤濟錫”項目其實也是一次“海水西調”的先行性實驗。“長長的線路圖上已經有一小段要成為現實,15年的設想終于要開始實現了。”
“為什么所有人都在問,‘海水西調’值多少錢?”霍有光認為,“海水西調”不僅能固沙治旱、開發能源、發展產業,它還將改變整個北方地區的氣候和生態環境,受益者將是整個中國。
“這是能用錢算得清的嗎?”他瞪大了眼睛。
與一些稍顯孤傲的學者們不同,霍有光一直在饒有興趣的關注著媒體對他的報道和評價,他有自己的博客,他看所有人的留言,他笑著說:“質疑是好的,但是不要謾罵嘛!”他說,他最近的主要工作就是解答質疑。
霍有光說,這是“海水西調”項目得到重視的表現,有了重視才有實現的可能。
對話霍有光
“引海工程要用100年”
《中國經濟周刊》:你認為在目前的經濟技術條件下,“海水西調”是一個可行的工程么?
霍有光:我認為從設計理論的角度上,工程是完全可行的。在具體施工環節上我并不是專家,但我在新疆召開的“海水西調”研討會上聽到了很多參加過“西氣東輸”的企業表示,“海水西調”從技術上和工程量上完全可行。
《中國經濟周刊》:為什么選擇渤海作為水源?
霍有光:西調渤海之水,利用沙漠盆地儲存數百億立方米的海水資源,實現蒸發降雨良性循環,可以說是改造沙漠生態環境并為北方間接補充淡水資源的一條有效途徑。
渤海深入內陸,具有無法比擬的優勢。首先,我的目的是固沙治旱,“南水北調”解決的是華北平原的工農業生產和生活用水問題,不可能再有多余水量改造沙漠,而且用淡水改造沙漠也是非常奢侈的,渤海水則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是大自然給予我們最好的禮物。
另外,從距離、工程量和成本上考慮,八大沙漠中最重要的沙漠就是距離北京僅180公里的渾善達克沙地,它是造成華北地區沙塵暴的“罪魁禍首”,它離長江1000多公里,而離渤海僅400多公里,渤海是最近的適合水源。
《中國經濟周刊》:“海水西調”的路線怎么安排?
霍有光:方案一是直指“沙塵暴腹地”渾善達克沙地,然后連接黃旗海,總線路為420公里,其中有240公里的輸水平均每公里拔高3.54米。
方案二是想兼顧科爾沁沙地,實現北方八大沙漠的統一治理,但是總線路會延長到750公里,其中還有450公里的輸水平均每公里要爬高2.11米,這對技術和成本的要求就非常高了。
最被看好的是方案三:從天津附近的渤海口取水,直接進入黃旗海,總調水路線為440公里,地勢也比較平緩。然后由黃旗海—庫布齊沙漠—毛烏素沙漠—騰格里沙漠—烏蘭布和沙漠—巴丹吉林沙漠,走河西走廊戈壁灘,經疏勒河從東向西的自流進入塔克拉瑪干沙漠東緣的羅布泊。同時,可以直接連接黃旗海和渾善達克沙地,實現七大沙漠的串聯治理。
《中國經濟周刊》:這個線路圖與網上發布的路線圖為何不一樣?
霍有光:現在媒體上普遍使用的是中國地質大學陳昌禮教授的線路圖,雖然我們觀點一致,但是線路完全不同,大家都搞混了。
我們最大的區別是,陳昌禮的調水路線走的是中蒙邊界的草原,我的調水路線走的是內陸沙漠。我認為要治理沙漠,就必然要把沙漠串聯起來,沙漠底下的盆地可以蓄存海水,防止滲漏。但草原是會滲透海水、污染地下水的,沿線草原一旦被污染,后果就不堪設想。
《中國經濟周刊》:有沒有計算過成本投入是多少?需要多少年完成?
霍有光:在成本投入上我有個前期考慮,就是從天津附近的渤海口取水,通過管道分解提升到海拔1280米左右,每噸水升高1280米,耗電6.4度左右。但是,從海拔780米的羅布泊到海拔-150米的艾丁湖可獲得930余米的落差,在這里做一個發電工程,就至少可以消減取水時所耗電能的一半以上。
至于完成時間,因為“引渤濟錫”項目有望近期上馬,所以有專家預測說6年內可以完成,但我認為“海水西調”需要大流量和持久性,需要以“接力棒”的方式調水,本著“量力而行,先近后遠,各個擊破,分期到位”的原則,用100年的時間恢復西北人工濕地。
《中國經濟周刊》:“海水西調”的直接受益者是誰?
霍有光:通過“引渤濟錫”項目的成本核算可以得出,通過引入海水淡化使用的方式平均每噸水的成本費是4元,而現在,當地煤化工生產煤氣購入用水的價格是每噸12元,這當中還賺了8元錢差價。更重要的是水資源供給為石化產業、鹽化產業、風電產業的發展提供了必備推力。
“海水西調”還會帶動基礎設施投資,形成以人造海為依托的濕地,在濕地種植堿生、沙生植物就可以改良草場,還可以依靠生物工程,選育抗重堿、耐海水的優良品種,用植被覆蓋裸露的沙漠,發展農業和畜牧業。人造海還可以形成當地降水,有利于飛播種草,大區域育草固沙,使流動沙丘逐漸變為半固定、固定沙丘,最終使沙漠變成綠洲。
“海水西調”將與河北、遼寧、內蒙古、陜西、寧夏、甘肅、新疆七省區息息相關,打個比方來說,環渤海地區是頭,新疆是尾,沿線地區是身,一旦統籌戰略實施,我國北部的一條巨龍就會騰飛。
《中國經濟周刊》:“海水西調”如果發生沿途泄漏,造成水土污染怎么辦?
霍有光:這是我解答的最多的問題,其實,由于沙漠底部存在盆地構造的隔離層,海水不會滲透流溢,造成水土污染,就像被裝在盆里的水一樣。
在這一點上,沙漠內的大量鹽湖,還有青海湖已經做出了實證。青海湖的上游還在大量開采鉀鹽礦,但青海湖的下游就在正常使用淡水。因此,海水在沙漠中只會被蓄存,不會滲透污染。
而且,人造湖海中的養分可以被進一步利用,以沙漠的交界地帶形成的濕地可以生長蘆葦等衍生灌木,這在渤海沿線都是可以看到的。沙漠高溫還可以增加海水蒸發量,形成區域降雨,緩解干旱,固定沙丘。
《中國經濟周刊》:靠“海水西調”解決西北干旱,要運輸一條黃河的水量,中國全年總發電量和技術能力夠用嗎?
霍有光:根據我們的換算,用三峽和葛洲壩(總裝機量1820萬千瓦)等水電站的充裕電力就可以解決能源問題。我國也已經完成了多項遠距離管道運輸石油、天然氣的大型工程,這些技術都可以直接轉化為遠距離管道調水技術。
《中國經濟周刊》:沙漠里的人造海會不會形成鹽塵暴?
霍有光:北方沙漠帶周邊被祁連山、黃土高原、北山和陰山山脈等所限,已經形成了沙漠低、周邊高的地貌“小環境”,如果能夠形成水汽資源,就很難吹出區外,必定形成小范圍降雨,遏制沙塵暴,這一點景泰川電力提灌工程就已經有成功的先例了。
沙漠人造海也可以發展海水養殖業和海水農業,山東、江蘇、廣東、海南都有沿海灘涂海水灌溉農業,所以實現沙漠綠化并不難。
鹽塵暴是在土壤鹽漬化的情況下才會出現的,土壤鹽漬化是因為地下水位周期性上升把鹽堿抬到地表才形成的,但沙漠的特點是干旱缺水,不具備地下水位上升的條件。
1/3
黃河、淮河、海河、遼河流域所代表的北方地區人均水資源量只是全國平均水平的1/3,河川流量僅為長江、珠江流域所代表南方地區的1/6左右。
55萬平方千米
我國北方八大沙漠總面積為55萬平方公里,相當于法國國土總面積,且以每年2400平方公里的速度外擴。新疆、內蒙古等北方8個省區市的水資源量,不足以維持全境有植被的生態系統。
4~11倍
西北地區氣候干旱少雨,蒸發量是降水量的4~11倍,地域面積占西部總面積57%的西北地區,水資源總量2254億立方米,水資源量只占18%,水能資源只占24.4%,是世界上干旱缺水最嚴重的地區之一。
困惑與質疑
中國工程院院士石玉林:
假設調運1000億噸海水,海水的含鹽率為3%,就將產生30億噸的鹽,而如何處置這些鹽會是一個巨大的問題,因為新疆鹽堿化災害已十分嚴重。
國家氣候中心原主任李澤椿:
通過“引渤”來影響北方氣候的設想在氣象學上根本說不通。形成降水要滿足三個條件,而有水汽只是其中之一,況且依靠調運海水形成的蒸發量可以說微乎其微。
國務院南水北調辦公室原副主任寧遠:
我國南水北調工程1000多公里的長度(丹江口至北京一線),且路線基本都是平原,而引渤入新則要跨越5000公里,無論是管線鋪設、工程造價還是最終水的配送問題都沒法想象。
中國工程院原副院長沈國舫:
如果大量抽取渤海的海水,渤海的水量將從黃海補充,而黃海海水的鹽分比渤海高,這樣一來勢必會給渤海的整個生態帶來災難性的影響。
新疆農業大學水利學院院長侍克斌:
用管道輸送海水,一定會發生滲漏,而滲漏必然造成對土壤的污染,涉及輸水沿線幾千公里的土壤。海水入疆后,必然需要大型的蓄水池、水庫,同樣都有可能發生滲漏。
網友:
駱駝、旱獺等已經適應干旱生態環境的動植物怎么辦?新疆氣候變化后,會不會產生“蝴蝶效應”,影響其他地區現有的氣候?
按照“引渤入新”工程初步設計測算,使用管徑5.8米的玻璃鋼管輸送海水,僅從內蒙古到新疆鋪設2000多公里管道一項,需投資700多億元,工程總投資更達到3000多億元,核算后,從渤海引來的水,在新疆的水價將達到每立方米8元左右。新疆能用得起嗎?
治沙抗旱“超級工程”——三北防護林
為治理西北、華北、東北地區的風沙和水土流失危害問題,1978年,我國正式啟動被譽為“綠色長城”的三北防護林建設。三北工程西起新疆烏孜別里山口,東至黑龍江賓縣,范圍包括北京、天津、青海、新疆等13個省區市的551個縣市,建設總面積406.9萬平方千米,占我國陸地總面積的42.4%,幾乎相當于中國的半壁江山。工程計劃到2050年結束,建設成果相當于再造了三個大興安嶺的森林,樹木單行排列可以繞地球3750圈,造林開挖的土方量相當于筑造了75座萬里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