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讀中國能源供應鏈危機
2009-9-5 12:32:00 來源:現代物流報 編輯:56885 關注度:摘要:... ...
□本報記者楊達卿
在鐵礦石上,中國作為全球最大的買主,對價格沒有話語權;在稀土礦上,中國作為全球最大的賣主,還是沒有話語權。在曝出力拓間諜案后,部分國人覺得似乎找到了偷看我們底牌的人,找到了我們沒有產業話語權的原因。其實不然,一個間諜只是商戰沙場上的一個工兵,找到工兵后面的搖扇者才是關鍵。而改變危機的根本則是認清并提高我們產業的智慧,這智慧包括先進理念、現代制度、創新科技、產業協同、產業預警等。
在全球金融危機下,中國能源企業也加緊通過并購等方式,推進我國能源國際化供應鏈的建設。但市場競爭不是身體塊頭(企業規模)的競爭,而是產業智慧的競爭。只有能源產業智慧提高了,民族能源產業才可真正強勢。
鐵礦石之爭
2009年8月17日,當以寶鋼等為代表的中鋼協宣布與澳大利亞第三大鐵礦石巨頭FMG達成35.27%(粉礦)的價格降幅時,國人驀然覺得鐵礦石“中國價”指日可待。在被國際鐵礦巨頭一再牽制盤剝,被間諜門僵局弄得劍拔弩張時,這則消息很是解渴。
可惜,這并非勝利美酒,更像名譽的麻酒。因為一是,中鋼協與FMG達成的價格既沒有實現最初40%~45%降幅的目標。二是,35.27%(粉礦)降幅還沒達到鐵礦石行業的基準價格。三是,該合同有效期是從2009年7月1日到12月31日,只是短暫的安慰。四是,FMG產能比兩拓差距太大。FMG鐵礦石年產量約4500萬噸,而中國今年每月固定進口的鐵礦石都超過5000萬噸。五是,談判也只能為中國節省1億美元。但為達成這個所謂的 “中國價”,中國需向FMG提供55億~60億美元的融資。而讓業內人高興不起來的還有兩拓隨后表示他們不會跟隨這個 “中國價”。
而最讓國人不解的是,同是鐵礦石進口大國的日本卻總站在賣主一邊。其一,中國今年對礦石價預定在40%~45%的降幅要求時,同是買主的日企不但無意和我們一起搞團購價,還近乎迫不及待地和兩拓達成僅為約33%(粉礦)的降幅協議。其二,在中國鐵礦石價格談判陷入僵局時,同受高價之苦的日本企業不但沒聲援我們,反而對中國鋼企的抱團談價橫加指責。6月l4日,日本 《產經新聞》發文,蔑稱中國是不按國際慣例行事的對手,并呼吁制止中國企業在鐵礦石爭奪戰中的 “橫暴”行為。
都是鐵礦石進口國,都是吃草的羊。當我們的羊為買草討價還價,日本羊不但不談草價錢,竟還誣蔑我們的討價行為。這是怎樣的羊?掀開他們的羊皮大衣,你就明白那是什么羊,明白誰在左右中國進口鐵礦石價格。
首先我們先確認一個事實 (過去我們多在錯看),日本已非能源貧乏國,而是鐵礦石供應大國。僅日本三井財團的三井物產,擁有權益比例的鐵礦石控股產量就位居全球第四位,年開采權益超過4000萬噸。在過去30多年中,日本財團在澳大利亞24個主要鐵礦中,重點投資8家,參股16家。在對全球鐵礦石資源圍獵中,日本財團憑借銀行和商社兩個推手,搓成了兩把超級牧羊鞭——把財團內部的關聯企業結成縱向作戰部隊,把本國其他財團企業聯合成橫向戰隊,把能源供應國變成他們的超級牧場。
在縱向戰隊上,三井財團已部分擁有力拓 (澳大利亞第二大鐵礦石集團)核心礦山RobeRiver等資產,就靠財團內三井物產商貿投資,商船三井的運輸物流等;在橫向戰隊上,三井財團旗下三井物產、新日鐵,結盟住友財團旗下住友金屬工業公司,與力拓共同擁有和開采WestAngelas和Pannawonica兩大礦山。三井財團還與伊藤忠商事聯合,同必和必拓 (澳大利亞第一大鐵礦石集團)合資開發其三座礦山。貿易、制造、金融、物流橫向編陣,編成了日本超級戰隊。
在國際鐵礦石貿易大舞臺上,日本財團像演一場提線木偶戲。通過財團下情報機構的信息鏈、銀行企業的資金鏈、商貿物流鏈組成的供應鏈,編織成一根根木偶提線,操縱巴西、澳大利亞國際鐵礦石供應商。日本財團又像蜘蛛一樣,把產業供應鏈織網全球。2003年,三井物產收購了世界最大鐵礦石生產銷售商巴西淡水河谷公司的母公司Valepart公司15%的股份。如今全球三大鐵礦巨頭淡水河谷、必和必拓、力拓,基本都成為日本鋼鐵供應鏈上的一環。被日本財團通過參股投資、合資等形式,綁在日本鋼鐵產業戰車上。誰在幕后控制鐵礦供應鏈,誰在左右鐵礦石市價,不言自明。
由此,就不難理解一個結果:當2005年2月中國鋼企與三巨頭焦灼談判時,三井財團的新日鐵單方面主動與巴西淡水河谷達成71.5%的漲價協議,隨后與澳大利亞必和必拓達成協議,中國鋼企只能屈從;2008年2月中國鋼企再戰鐵礦石談判時,又是新日鐵率先和巴西淡水河谷達成65%的漲價協議,中國鋼企再次接受;2009年5月當中國正為40%~45%的降價談判時,還是新日鐵搶先達成33%的降幅協議。全球最大的鐵礦石進口國中國,卻被牽著羊鼻子,被動地跟著日本鋼企的價位走。
牽手在哪里?7月5日,當力拓員工胡士泰等人因涉嫌竊取國家機密(通過賄賂獲得的機密信息,包括國內各大鋼企原料庫存周轉天數、進口礦需求、噸鋼單位毛利、生鐵的單位消耗等財務數據)被捕消息傳出,舉國嘩然。自2002年鐵礦石漲價來,中國鋼企幾乎一直被牽著走。是因胡士泰這類人偷看了中國底牌的間諜?如此因果判斷,未免草率。胡士泰只是一個鐵礦石巨頭灰色供應鏈上的一只工蟻而已。制造這條灰色供應鏈和大量工蟻的蟻后是誰?
在經濟景氣國際鐵礦石漲價時,作為鐵礦石買主的新日鐵竟甘做犧牲,為鐵礦石漲價定調;在金融危機下鐵礦石降價時,新日鐵又做急先鋒,為較小的降幅定調。這時,國人才看清,新日鐵和中國寶鋼等是不一樣的羊,只是披著羊皮而已。大灰狼只關心自己的供應鏈牧羊鞭和價格戰屠羊刀,圍獵入彀的羔羊。
當全球鐵礦石漲價,作為鐵礦石買主的新日鐵 (三井財團企業)就少賺一些,但作為鐵礦石貿易商的三井物產,鐵礦物流商的商船三井就可以多賺些;反之,當全球鐵礦石降價,作為鐵礦賣主的三井物流就少賺一些,但作為鐵礦買主的新日鐵及其他企業就多賺一些。而無論鐵礦石價漲跌,掌控著中澳和中巴鐵礦石供應源、貿易渠道、運輸物流的三井、三菱等財團,都能從中國這個全球最大的鐵礦石進口國賺得盆滿缽溢。
沖出了 “狼群”?
買到澳大利亞第三大礦產巨頭FMG股權,就意味著我們能放心地買到澳國礦石嗎?談下了35.27%(粉礦)的降幅,就意味著我們能順利獲得適價鐵礦嗎?首次拿到所謂的鐵礦石“中國價”,是中國鋼企沖出了狼群,還是走進了新狼群?
2009年8月18日,也就是在中鋼協宣布與FMG達成降價協商后的第二天,同時也是中鋼協宣布湖南華菱鋼鐵集團已成為FMG第二大股東 (華菱買得FMG17%的股權)的第二天,一則消息出現在華菱鋼鐵集團官網上:8月18日下午5點,華菱集團與日本郵船株式會社(三菱財團下企業,擁有775艘船舶,全球最大的海運公司之一,和商船三井齊名的鐵礦石物流巨頭)在華菱大廈舉行合作協議簽約儀式。
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合作!因為雙方企業高管全部出場:華菱集團總經理李建國、華菱鋼鐵股份公司總經理曹慧泉、日本郵船株式會社經營委員小笠原和夫、日本郵船散貨運輸 (中國)公司董事長上萩隆。還因為這個協議有諸多伏筆: “將為雙方建立更加穩定的戰略合作伙伴關系打下堅實基礎,為進一步拓展雙方國際貿易做好鋪墊。”
這是一個令人不解的合作!長期以來,我國鐵礦石海運由外資船公司壟斷。在國家大力倡導 “國貨國運”的今天,在中遠集團已成為全球第一大干散貨船公司的今天,華菱卻與日本郵船簽訂了一個長期捆綁協議。即:在2009年9月1日至2012年8月31日期間,日本郵船將為華菱提供從澳大利亞黑德蘭港發運澳大利亞鐵礦石至中國湛江港或防城港的運輸服務。
海運費瘋漲的日子并不遙遠,華菱也曾很受傷。由于中國鐵礦石海運基本壟斷在日本、澳國、巴西等海運企業手中。華菱鋼鐵集團董事長李效偉曾言: “2007年對中國鋼鐵企業影響更大的不是鐵礦石漲價,而是海運價格的翻番。海運價格上漲的影響已經遠遠超過了鐵礦石漲價,從巴西運往中國的鐵礦石價格約為每噸20美元,但海運費超過了每噸50美元。”海運費比鐵礦石價格還高。七分鐵礦石價中,五分是海運費!
在飽經外資海運企業壟斷性價格侵蝕下,我們倡導的 “國貨國運”為何難實現?這不僅需要中國海運企業思考,更需要中國貨主企業思考。遭遇外資企業圍獵,難道中國企業就只能做各自逃命的羊,不能進化成協作共生的狼?答案是暫時還不能!因為國企的績效考核等看各自的業績,而非看長遠戰略。今年業績上不去,明年可能丟烏紗帽。所以為讓年終數字更好看,誰給鮮草 (票子)便與誰合作。這造就出大批的羊企業,各自為眼前的草,不惜傷害整體的協作共生環境。
狼群圍獵羊群時,總是先找出幼弱或缺乏抵抗力的羊。但企業狼群圍獵時,恰恰更喜歡先獵殺肥壯的頭羊。組建于1997年的華菱,被稱為我國鋼鐵企業第二梯隊的頭羊。華菱在今年2月與FMG簽署股權認購協議,成為FMG第二大股東 (目前占股份17.34%)。5月8日,華菱與FMG在長沙簽署全面戰略合作協議,這也是后來的35%降幅得以實現的重要因素。
中國鋼企頭羊寶鋼去年試圖成為FMG第一股東,最終被否,如今第二梯隊的頭羊得勝。當國人在為華菱與FMG順利合作,而慶祝保穩鐵礦供應鏈上游時,日本財團是否在因日本郵船與華菱的順利合作,暗慶為掌控中國鋼鐵供應鏈又拿一城?攬到華菱這個新頭羊,將可獲得諸多新市場。正如2002年,三井物產與頭羊寶鋼合資,建立寶井鋼材加工配送企業 (如今已成為中國最大的高端鋼材物流企業)。今日,年輕頭羊是否步入了一個新的狼群?
更值得我們關注的是,中國鋼企與FMG合作還面臨諸多兇險。其中,最直接的風險是來自物流與供應鏈的風險。我們就是可以與FMG合作采礦,但是我們真能順利地把礦石運出?
FMG成立于2003年,在澳大利亞的皮爾巴拉地區有5.2萬平方公里的采礦區,和其大哥必和必拓及二哥力拓是鄰居。但是,一則FMG在2006年2月開建鐵路、港口等物流設施。在鐵礦石專用鐵路線,港口碼頭等物流命脈上都不完善,這也導致其產能很低,目前年產量才4500萬噸。二則,在物流基礎設施資源上,這個新興礦企遭到兩位老大哥擠壓。兩拓自1960年以來在鐵路和港口實施壟斷,使FMG的皮爾巴拉地區豐富鐵礦資源(預計擁有約200億噸礦石資源量)無法充分開發。
雖然2008年4月,FMG獲得澳大利亞公平競爭委員會初步裁決,有權進入必和必拓鐵路線,對其鐵路線附近的礦山開采。FMG可把自建鐵路線與必和必拓的鐵路干線形成環線。但巨大的投入資金缺口讓FMG再困手腳。日前,FMG之所以愿給中鋼協35.27%的降幅,是要拿鐵礦資源換基建投資 (中國要提供不低于60億美元的投資)。去過皮爾巴拉礦區的中國企業知道,那不是太平地。狼群布局已好,而且中國企業已吃過敗仗。為了推進中西部地區礦產資源開發等,西澳政府近年計劃修建貫穿西澳中西部礦區南北,共計約700公里的兩條鐵路,和Oakajee深水港項目 (澳大利亞近年推出的最大規模基礎設施建設)。
2007年10月,為對Oakajee深水港項目招標。西澳政府要求兩家當地礦產企業Murchison公司和Midwest公司,各提名一家基建企業競標。Murchison提名了他與三菱合資的鐵路公司OPR(Murchison和三菱各持50%股份),Midwest直到最后才提名了有中資背景的Yilgarn(中鐵物資總公司持股16.7%。若競標成功,中鐵物資總公司將和中鋼集團、中國鐵路工程總公司、中國交通建設股份有限公司、鞍山鋼鐵集團四家國企聯合控股50%)。明眼人可看出,OPR和Yilgarn競標背后,是中日企業團開展的對澳鐵礦物流與供應鏈的較量。而這次較量,最后以中國五大央企支持的Yil-garn落選告終。
據說,落選原因是澳方擔心有中國政府背景的五大國企及背后資本推手,控制當地資源和基礎設施后,會讓澳方陷入被動。而日本財團拿下了Oakajee深水港 (海關出口)等物流基建項目,等于咬住了澳大利亞鐵礦石物流的一大咽喉。加上其商船三井、日本郵船等物流勢力及財團的協同供應鏈駕馭,西澳難免會成日本財團企業的私家圍獵場。
稀土保衛戰
作為全球最大鐵礦石買主,中國在價格上沒有話語權,因為整個供應鏈被外資操作,我們還可以理解。但作為全球最大的稀土礦賣主,中國在價格上依然沒有話語權,整個供應鏈也在被外資曲線操縱,我們難以理解!
“中東有石油,中國有稀土”,這是鄧小平在1992年南巡時說的一句話,如今為國人津津樂道。中國擁有全球95%的稀土,全球供應量有97%來自中國。稀土也被稱為 “工業的維生素”。中東石油資源讓中東國家肥得流油,而中國擁有的大量 “比石油更昂貴”的稀土卻被賣成豬肉價。到今年8月初,我國稀土的標志性產品氧化鐠釹的出口價格跌至7萬元/噸,而在2007年最高價卻是17萬元/噸。8月21日, 《證券日報》調查報道顯示:僅8月20日行情,純度在99%~99.9%的氧化瀾的價格只有2萬~2.3萬元/噸,氧化釤在每噸1.7萬左右……氧化鈰只有1.4萬~1.6萬元/噸,相當于每公斤氧化鈰只能賣到16塊錢,而豬肉價格都是18元/公斤。
誰在賤賣我們的稀土?我國稀土工業始于上世紀50年代,但因國內稀土資源分布廣 (內蒙古、江西、四川等地),加之國內對稀土價值認識不足,在上世紀80年代后,無證采礦、亂挖亂采等泛濫,稀土產能過剩。原來只向在包頭、上海、珠江三大國營稀土廠推廣的稀土分離技術,被利益驅使分散到各地方企業、私營企業及合資企業中。
到2002年初,我國稀土企業已經達170多家,分布在10多個省市,其中內蒙古就達60家,但年處理能力在2000噸~5000噸的只有10家,其中年處理能力大于5000噸的只有3家。這些企業普遍規模小、競爭力差。目前國際市場稀土需求量為10萬噸/年,而僅我國稀土產能達20萬噸/年。每年剩余10萬噸,怎能不賤賣?日美等國家乘機大量廉價收購中國稀土。而中國眾多的稀土生產企業,80%的為私營企業。他們既沒有行業組織促成抱團,又沒有彼此股權等合作,都獨立對外出口,使得外資企業能分兵突破,誰給價錢低,和誰交易。
誰在賤買我們的稀土?由于日本電子、汽車等產業對稀土的高度需求。在進口我國稀土的國家中,日本稀土約83%來自中國,占我國出口量的46%,可以說中國每年近一半稀土賤賣給日本。目前日本儲備稀土已足夠使用20年,日本把儲備稀土貯存在海底。
為保證稀有金屬物資供應鏈安全,日本早在1983年就制定稀土礦產戰略儲備制度。儲備鎳、鉻、鎢、鈷、鉬、釩、錳等7種稀有金屬,后又把鉑、銦及稀土三類資源列為儲備對象,而這些物資90%依靠進口,而其最大的進口源就是中國。據 《國際先驅導報》調查報道,日本為防止大量從中國采購稀有金屬等引起中國警覺, “就在中國香港、中國臺灣乃至東南亞設廠,從中國轉口,甚至大量收購廣西、云南一帶走私的稀有金屬原料或半成品。也有一些日本企業以談判投資礦山為誘餌,大量從礦山企業購買稀有金屬原料。近兩年,日本從我國采購的渠道和策略發生了明顯變化,從大量、公開、集中采購轉為多批、少量、分散采購。還有一些通過中國香港、泰國等地進行轉港貿易進口。其目的一是轉移視線,另一方面巧妙利用采購時間差,扭曲正常的供求關系,打壓和操縱市場價格。”
賤賣背后的供應鏈。戰爭最荒誕的可能是,失勢者會把大傷疤當功勛章炫耀。在內蒙古某稀土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官網的宣傳資料上可看到,“產業國際化進程進一步加快:稀土產業中外合資企業有9家,以日本昭和電工株式會社、日本三德金屬株式會社、法國羅地亞電子與催化劑材料企業集團、日本清美化學株式會社、日本稀元素株式會社……”
合資叢生。細心人可看出,2002年像日企投資中國稀土策略的明顯分水嶺。2002年8月1日,由當時國家計委發布實施 《外商投資稀土行業管理暫行規定》,再次強化對外商投資稀土的管理。日企立刻調整策略,開始減少從中國市場大批量的直接購買,而變相為以合資企業、援建基礎設施等方式為主,曲線控制中國稀土資源,操縱供應鏈。這一年10月24日,由日本昭和電工株式公社、包鋼稀土高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日本東海貿易株式會社、中國冶金進出口總公司共同投資組建包頭昭和稀土高科新材料有限公司 (投資比例分別為60%、30%、5%、5%),投資者身份已說明其在供應鏈上的分工:昭和電工是供應鏈組織者,包鋼稀土是設計生產商,東海貿易是貿易物流商。在日資控股下,這條供應鏈還能偏向誰?
而沿著包鋼稀土的外資合作圈,我們對包鋼稀土驚訝地表示,這個種在中國最肥沃稀土資源上的粗壯大樹,身上已經長滿了桑寄生之類的寄生藤(合資企業)。這些寄生藤蔓都有著更強大的根,也有著更強大的吸盤。除日本控股的昭和稀土,還有1995年12月28日,日資與包鋼等合作的包頭天驕清美稀土拋光粉有限公司,如今外資已控股60%。2004年2月,包鋼稀土 (占股50.5%)、日本日產稀元素株式會社 (占股35%)、日本東海貿易株式會社 (占股14.5%)合建包頭科日稀土材料有限公司。政策可以阻止外資直接批量采購的供應鏈,卻難擋本土企業合資與售股的熱情。一個個合資企業如桑寄生藤,變相駕馭中國稀土供應鏈,輕而易舉地廉價吸收中國高投入研發出的先進技術,直接在本地吸收礦源。
該怎樣保衛稀土?有專家表示,我國雖擁有全球最多稀土礦,但按目前開采速度,30年后,內蒙古包頭白云鄂博稀土將被掏空;再過20年,江西稀土資源將開采窮盡。而美國、澳大利亞等稀土資源國卻封存自家礦藏,能源供應鏈安全以儲備為重。2005年,商務部和海關開始禁止“稀土原礦”出口,并大幅上調了稀土的出口稅。2009年4月,國土資源部進一步采取降低國內產能等措施。目前工信部已編制出稀土工業專項規劃,強化資源控制。
但這些政策基本都是被動的防守。靠采取限制出口,壓縮產能保護稀土能源安全,還不夠。市場經濟下的能源安全已經不是擁有與否的問題,因為我們擁有的未必是我們駕馭的。更重要的是能運用資本、技術、管理駕馭資源。貴州的爛泥溝金礦、遼寧的貓嶺金礦、云南的播卡金礦被國土資源部稱為三大世界級的金礦。但如今三大金礦雖在國土之上,卻已不屬于我們:他們分別被澳大利亞的澳華黃金、加拿大的曼德羅礦業公司、加拿大的西南資源公司掌控,外資控股比例分別高達85%、79%、90%。我們如何駕馭能源供應鏈?
首先,要駕馭資源需要強勢的民族企業。因為稀土市場的近170家企業,分散生產,產業協同差,才造成其整體競爭力差。在這方面五礦集團和包鋼集團已開始行動,去年11月,五礦集團聯合贛州企業成立了五礦稀土(贛州)股份公司,欲建成世界最大集采選、加工、物流、應用一體化的稀土企業集團。去年12月,包鋼稀土聯合其他企業組建了內蒙古包鋼稀土國際貿易有限公司,對當地稀土產品統一收購、定向銷售,強化供應鏈完善。
其次,亟待企業強化橫向聯合協作。在全球化供應鏈中,中國企業缺乏橫向協作,每個企業單邊作戰,犧牲大量原料和土地等成本,卻獲利最少。日本財團經濟研究專家白益民指出,中國在能源物資戰略上可學日本財團模式。日本在鐵礦、石油能物資的全球化供應鏈布局上,以財團銀行做后盾,以商社做供應鏈組織者,集團內外企業相互參股,互派董事,互換市場信息,相互制約,規范發展的局面,協同完成對能源物資的掌控。另外,中國稀土行業要建立行業中介組織。中國擁有稀土資源超過石油輸出國組織擁有的石油比例,但石油輸出國組織可以聯合起來為油價定調,而中國沒有類似的強勢稀土行業組織。在對外出口貿易中,本土企業與外資企業各自談價,反而被外資企業分兵瓦解。
再則,需要稀土行業企業升級技術,推進應用。我國稀土消費85%用于冶金、機械、石化、玻璃、陶瓷等傳統領域,僅13%用于新材料等高技術領域,低于日美等發達國家35%~40%的水平,也低于19%的世界平均水平。若不能運用現代科技開發應用,中國稀土資源依然可能為人所用,我們依然不能掌握供應鏈的制高點,掌握產業話語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