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的身邊，忙碌著這樣一群人。無論刮風下雨，只要一個電話，他們就會出現在你的面前，幫你把網絡購物從虛擬變成現實；他們腳步匆匆，穿梭在高樓大廈間，奔跑在居民樓道里……他們就是快遞員。入秋以來第一波寒潮來襲時，《新聞晨報》記者跟蹤記錄一個快遞員的一天，在凜冽寒風中感受他們“因為沒地方上廁所而不敢喝水”的艱辛，也感受到“信守承諾，準時準點為顧客服務”帶給他們的快樂。

  寒潮給他們的工作造成了許多不便，但正是上海近2萬名快遞員的堅守，給這座城市里許許多多焦急等待著的人們，帶來了一絲暖意。

  輕裝上陣穿多影響送貨

  9日早晨7點半，天色微亮，冷風刺骨。根據氣象臺的天氣預報，早晨的最低氣溫只有0℃。王曉坤穿了件薄毛衣、薄外套，戴著一雙只有小拇指沒磨破的手套，騎著電瓶車就出門了。跟在他身后的記者，身穿羽絨衣、棉鞋，全副武裝下依舊打起寒顫。“我不敢多穿衣服，因為我是快遞員，穿太多影響工作效率，戴著護膝很難蹲下去搬貨，況且頻繁地出入寫字樓、居民樓，一冷一熱很容易感冒。”王曉坤說，“今天起晚了，昨晚干到將近11點，今天一起床就趕著去了趟郵局。”由于有些偏遠地點沒有快遞，他早晨8點多去郵局窗口為一些客戶發了近30件EMS。“快遞員最怕下雨和車子壞，前天都趕一塊兒了。”王曉坤說，大前天下了一天的雨，雨水往脖子里灌，汗水一陣、冰雨一陣，一雙被雨水浸透的鞋跟灌了鉛似的。車胎偏偏在晚高峰時爆掉了，為了不影響客戶發貨，他硬是拖著一個癟胎冒雨送貨。“不談了，快！”一邊搓著手，一邊招呼記者快點上車。此時已快10點，上午所剩時間不多了，還得趕著把40多單快件送完。在鳳陽路、新昌路裝好貨，電瓶車后座武裝得像個小坦克似的，包裹“前胸貼后背”，人夾在貨物當中，幾乎只剩個腦袋。記者上前試了試，貨太重，剛踏上去，電瓶車就差點翻倒。王曉坤接過車，趕緊加足馬力出發，10分鐘后把第一單貨送到了福建中路、漢口路。記者幫他抬上樓，這箱貨還挺沉的，十多斤呢！一路上，他的腳步都是在飛奔。突然，王曉坤想起包里還有出門時買的蔥油餅沒吃，于是一邊走一邊往嘴里塞，“時間很緊，平時的早飯基本都是這樣解決的”。

  在福建路的一幢寫字樓，王曉坤遇到了最頭疼時刻，正值白領午飯時間，電梯擠得不行，他在一樓等了3趟電梯，還是擠不進，這次送貨前后花了近20分鐘，他有點著急，腦子里盤算著下一單如何能更快點，彌補這單帶來的時間損失。他說，早知這樣，寧愿爬樓，累歸累點，時間卻是能掌握的。

  不過，王曉坤這天的運氣似乎不太好。快到下午1點鐘的時候，他爬了4層樓給一名網購者送貨，對方卻說已聯系商家退貨，只好又抱著個大盒子下了樓。接著，在另一個小區門口，由于對方沒有在快遞單上寫明房間號，他讓記者幫忙給客戶打電話，自己邊為下單貨物做準備，一邊站在風里等，10分鐘后客戶才聯系上。

  怕上廁所開工沒喝一口水

  下午2點，已過中飯時間，王曉坤在路邊一家小飯館花了13元吃了客菜飯，“這個可以加飯，吃得飽”，像往常一樣，20分鐘，風卷殘云，“不過中午有時太忙就不吃了。”

  到了傍晚5、6點鐘，王曉坤進入一天工作的最高峰——收快件。節奏變得爭分奪秒，每2-3分鐘，就有一通電話打進來，他一邊用肩膀夾著二手黑莓，一邊蹲下身來將貨物捆綁到電瓶車后。“這邊走，抄近路。”他招呼著記者，在一條老弄堂里七轉八轉快速穿梭。王曉坤說，這樣走既能節約兩三分鐘，又能避開車水馬龍。“跟打仗一樣”，手機和電瓶車就是他最親密的“戰友”。又一個電話進來了，他卻按了掛機鍵。“怎么不接電話？”記者問。他笑著說：“暗號。走，去XX那收貨”。

  來電的是一位老客戶，他們彼此已經達成默契。客戶電話打來，就是發出暗號，已經備好貨等著寄出，如果同一個號碼掛了又再次響起，就說明對方有事溝通。

  電瓶車一次次爆棚，裝得不能再裝下去了，妻子趕來幫忙，兩輛電瓶車整整跑了四趟，才把收到的貨送回公司。這一天，就收了近300件，幾乎比上個星期的日均量多出100單，“年底到了，貨也多了。”

  近21點，又開始掃描、裝車、發貨，公司里熱鬧得很。十多位快遞員爭先恐后地將貨物裝進運輸車里，“你不趕緊裝，等車一滿，就只有明天發了。”王曉坤和其他承包戶也在發貨上競爭著。

  完工后，記者才發現，王曉坤當天忙得甚至沒喝一口水，一整天也就上了兩次廁所。他說，自己習慣了，“不敢多喝，因為根本沒時間上廁所。”

  深夜收單不能辜負信任

  晚上近10點，清冷的福建中路上，只有幾個孤獨的夜歸人。手機又響起，是一位老客戶的電話，對方說現在有份快遞要寄出去，王曉坤沒有怨言，連說了幾個“好”。

  “再去一趟吧，她說白天沒時間。”王曉坤對妻子交代了幾句，就跨上助動車，行駛在離家相反的方向。

  寒夜下的上海，市區氣溫接近0℃，夜晚的風吹在干裂的臉上，猶如刀割。“這個客人在酒店工作，快遞非我不送，我不好辜負人家。”王曉坤一停車，叫道“哇，真冷！”他趕緊戴上手套，裹緊外套。

  接過客人的快件，對方有點不好意思，“這么晚了。不過我就信任你了。”王曉坤靦腆地笑了笑，蹲下身認真地打包貨物。告別時，對方不忘補了句“謝謝啊”。王曉坤告訴記者：“人都是有感情的，聽到暖人心的話，我又精神了。”他感慨道，快遞工作的確很累，但往好里想，我們的準點到達是那么多人的期待，第二天我又有干勁了。

  下樓時分，王曉坤告訴記者：“我覺得今天客戶給我的‘謝謝’蠻多的，可能是天冷的原因吧。還記得下午吧，那條老弄堂怎么也找不到收貨人的門牌號。電話打過去，對方走了一段很長的路來取貨，還連連說著‘謝謝’。那位劉先生說，你們很辛苦，我多走幾步路不算什么。我覺得今天雖然運氣不太好，但還是滿開心的。”

  王曉坤在上海做快遞員，已有10個年頭，現在記得的除了不開心的，留在腦子里的還有那些溫暖的小瞬間，“今年夏天派件，扛著一箱好重的貨上樓，客戶看我滿頭大汗，主動送我一瓶飲料，還招呼我進家里涼快一下，他們都是好心，但我真的沒時間。”還有就是臨時分貨點樓里的保安，都會幫他盯著貨。“最怕貨被偷了。公司規定，丟一件賠1000元。有個萬一，我幾天就白干了”。

  晚上10點半，終于可以坐下來吃飯，桌上的飯菜已經冰冷，王曉坤繃了一天的神經終于松下來了，臉上的表情依然是樂呵呵的。“不累嗎？”記者問他。“生活已經很累了，得自己給自己找點樂子，我自己想再做個幾年，然后回家做小買賣。”對于未來，王曉坤已經有了初步的打算。